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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9章 師門聚會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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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通海雖然打輸,但蕭爻勝了他之後,便即停手罷鬥。而與花添驕又商議定了對付蕭爻的後招,心想此事殊不夠光明正大,不宜在師傅面前說破,令花師弟難堪。便答道:“是啊。”

黃天蕩沈吟道:“可打探到他的來歷了嗎?”黃天蕩久歷江湖,常常與賊匪打交道,多年磨練下來,使他穩重得多,並非莽撞之輩。聽於通海說起蕭爻武藝非凡,料想著蕭爻是名門大派的弟子。

江湖中互不相識之人,因言語失和而毆鬥廝殺,那是常有之事,本不足為奇。倘若是名門正派的弟子,只要說破了,大家還是好朋友。黃天蕩於是先盤問蕭爻的來歷。

於通海道:“弟子輸招後,就各自分開了。並沒來得及詢問他的師承來歷。”

黃天蕩常年走鏢,深知兩方若是結了仇。能和解的則和解,若不能和解的,則非死不解。向徒弟看了看,見他雖然打輸,但臉上卻沒有仇恨之意。心道:“多半是兩人比試了一場,通海內力不夠,被那少年催破了衣袖。不過是平常的比武較量而已,倒不似結仇廝殺,否則兩位師弟也不會坐視不管。”這樣一想,便即心寬。說道:“你跟人家打了一架,卻連對方的底細都沒弄明白,可也夠糊塗的了。”於通海臉上一紅,作聲不得。

黃天蕩緩了緩,又道:“也罷,也罷。倘若他以後不來尋你生事,這事就算過去了。你也不得與他私下結仇。”於通海只得答道:“是!”

蕭爻聽到黃天蕩的話,心想:“段人舉雖與我打過,卻只是與我過過招,點到即止,並非因仇生事。陸孝濂聽了屠大郎的話,也不來尋我生事,黃天蕩亦然。如此看來,這三人倒都還講理,見識、人品比幾個徒弟就高得多了。不過,他要是放我不下,我也不怕。”

蕭爻喝了一口酒,轉過頭來。忽然,只見一老叟緩步踱進店來。那老人須發皆白,他背負著雙手,在大廳四周不住探望,似是尋找什麽東西。大廳裏坐了這麽多人,但在他眼裏,竟如空氣一般。

蕭爻待他轉過臉來時,猛然一驚,腦海裏頓時冒出三個字來:“鳳鳴秋!”但見他凝目註視著四周的木柱,一時不便與他打招呼,只註視著他。

那老叟正是關天賜的大弟子,位列神劍八雄之首的鳳鳴秋。黃天蕩、陸孝濂、段人舉見到鳳鳴秋。三人便即起身,朝大廳中央走來。

段人舉說道:“大……大師兄。是……是你嗎?”他聲音微微發顫,隔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面後,顯得十分生疏,竟像是怕叫錯了一般。

鳳鳴秋仍看著大廳四周的木柱。眼光忽然落在左邊一棵大木柱上,就此凝視不動。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那大木柱上,有一道很深很寬大的劍痕。那道劍痕四周,又有十七八道細小的劍痕,縱橫交錯,像是不同的人劃上去的。

只見鳳鳴秋指著那道巨大的劍痕。緩緩說道:“當年醉香樓中比劍時,我便是攀在這裏。老五出了一招百花齊放,自那邊這麽一劍向我刺來,險些就要了我的命。”

鳳鳴秋緩緩說道:“二十二年啦,江湖已老,劍痕猶在。”

鳳鳴秋所說的劍痕正是陸孝濂刺他時,劃在木柱上的,醉香樓的大木柱並未更換過,劍痕雖舊,卻清晰可見。

陸孝濂看著劍痕。道:“大師兄,當年小弟出手不知輕重,幸而沒釀成大錯。咱們今日重聚,便是要消除當年的仇怨,大家言歸於好,便又都是同門的兄弟了。你能原諒我嗎?”

神劍八雄曾在醉香樓中打鬥了七天七夜,醉香樓對他們不可謂不熟。這幾人初進門時,因隔了二十年,尚覺有些生疏。但過了不久,生疏之感便即退卻。

卻聽鳳鳴秋說道:“大家都不小啦,仔細算算,剩下的時日已經屈指可數啦。有什麽深仇大怨,也不該再記著。”

陸孝濂聽他並沒責怪之意,頓時放寬了心。段人舉、黃天蕩見到大師兄後,也極少說話,都聽這位大師兄的。

只聽鳳鳴秋說道:“老三創建了秋暝居,近年來好不興旺。安安穩穩過他的下半生多好,偏要興起什麽師門重聚的念頭。又要來這醉香樓中相聚,哎!本來忘了的怨恨,看到當年留下的劍痕,又叫人想起當年的大蠢事來。這真是叫人睹物傷懷了。”

那三人聽他將當年比劍的事說成是大蠢事,見他首先自責,三人的老臉上都不禁流露出慚愧之色。

段人舉道:“大師兄,三師兄邀集咱們來重會。正好消除當年的大蠢事,大家仇怨得以解除,便又是同門兄弟了,這樣也很好。”

黃天蕩道:“是啊。大師兄,咱們今日重會,待二師兄、老七、老八也來到後,聚齊了去秋暝居給三師兄拜壽。咱們師兄弟八人又可以連句罰酒,品酒話江湖啦。”

卻聽屋外一個聲音說道:“四師哥,二十年不見,你仍然還這麽好雅興。當年師傅七十歲大壽那晚,便是你提出連句罰酒的,連句罰酒,那是文人雅士的事。我本來就一字不識,你還叫我附庸風雅,學那文人賣弄風雅。到後來連句不成,

被你們罰喝了不少的酒。我大醉一場,接連吐了三天三夜,黃疸水都吐出來啦。茶飯不思,水米不進,差點就叫我見了閻王。嘿嘿,二十年後重會,你的雅興倒絲毫不減啊。”

那四人聽了這話,轉頭向大門外呼道:“是老八?”聲音中充滿了欣喜。都料定外面來人正是神劍八雄中排行第八的莫不信。

蕭爻聽到剛剛那人說話的聲音,朝大門外望去,大門外卻沒有他的蹤影。莫不信說過那幾句話後,就此沒了聲息,段人舉、陸孝濂臉顯詫異。

卻聽黃天蕩說道:“老八,你既然來了,怎麽不出來和我們見面呢?是了,當年罰你喝酒,你還記恨著四哥是不是?好,四哥自罰一壇,這就向你賠罪。”說完話,呼的一聲,抓起了桌上的酒壇,使的是隔空取物的功夫。又見他昂起脖子,咕嘟咕嘟,一口氣便將一壇酒喝了個底朝天。

段人舉與陸孝濂勸道:“八弟,四哥已喝酒賠罪了,二十年前的些許小事,你也該放下了吧。”

莫不信的聲音又在半空中響起。只聽他說道:“咱們師兄弟八人當中,我年齡最小,當年在神劍山莊學藝,還很懵懂。除了師傅外,七位師哥對小弟也時常開導。七位師哥對小弟的眷顧之德,小弟無不銘感於心。”

那四人聽了後,無不搖頭嘆息。黃天蕩道:“咱們當年在神劍山莊學藝,可不就像一家人嗎?老八你年紀最小,哥哥們怕你年少無知,做下錯事,對你多有督促責備。有時候嚴厲了些,可那也是為了你好。哎!二十年過去啦,時光荏苒,你我如今都成白發老者了。八弟,你還怪哥哥們當年責備你嗎?”

只聽莫不信道:“當年我年紀小,有師哥們督促開導,我高興還來不及,怎麽會怪呢?我記得我初來不久,有一次師傅下河洗澡,師哥們便督促我去偷走師傅的衣服褲子。好叫師傅沒了衣服褲子,上不了岸。我依著師哥們的督促教導,溜到河邊,抱走師傅的衣服褲子,師傅沒了衣物遮羞,生怕被路人看到,只好一直泡在水裏。從中午泡到天黑,路人也走光了,他才悄悄溜回山莊。師哥們又來開導我,叫我等師傅一回來,便點亮莊裏所有的燈燭。我依著師哥們的開導,師傅剛走進山莊大院,我就點亮了燈火。師傅那時沒穿衣服,赤身露體,被燈光一照,全身上下一覽無餘,師傅向來好道,嚴於禮法,受到這等嘲弄,登時滿面通紅。”

莫不信所說的這段舊事,全是七人慫恿他去幹的。鳳鳴秋等四人聽了後,都有些難看。

莫不信又說道:“為這事,師哥們開心了三個月,還時常拿出來當作笑料。我就慘了,後來東窗事發,師傅大發雷霆,要懲戒我。我為了不牽連師哥們,就承認了這個事。我被師傅懲罰,面壁三個月,三天才能喝到一碗粥,差點就餓死了。嘿嘿,師哥們對我的督促開導,差點兒叫我見了閻王,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呢。”

於通海、屠大郎聽了莫不信的話,向自己的師傅瞄了一眼。見黃天蕩、陸孝濂臉色難看至極。於屠二人心中都在想:“原來師傅們也壞得很。他們見師公下河洗澡,想要捉弄師公,又不敢,便挑唆小師叔去。”兩人不禁笑了笑,只不敢當面嘲笑自己的師傅,都笑得很小聲。

鳳鳴秋、黃天蕩、陸孝濂、段人舉聽莫不信提起當年的醜事,互相看了一眼,彼此的臉色都極為難看。又各自拿起一壇酒,一口氣喝幹了。鳳鳴秋說道:“八弟,你為這事受師傅懲罰,是做哥哥的不對啦。咱們喝酒給你賠罪,你就不要再怪哥哥們啦。”

江湖中人,若不是生死大仇,只是有些嫌隙的。理虧的一方主動喝酒自罰賠罪,便算了事。

只聽莫不信的聲音說道:“都一把年紀了,還有什麽好怪的?嘿嘿。二十年前,在醉香樓中比劍,從此分道揚鑣。原本以為,此生再也不會見到。哪知三師哥又要作怪,偏要趁他六十大壽,邀集眾人。隔了二十年,又來醉香樓相聚。嘿嘿,既然已分道揚鑣,各幹營生,彼此各安天命多好,又何必要來重會?倘若想到二十年後還要重會,當初又何必吵得不可開交,大打出手?”莫不信話中充滿了嘲諷。

這次重會,各人都是想著時日無多,趁此消除當年留下的隔閡。對當初大打出手的事,那是梗在眾人心中的老疤,誰都不願提起。以免再次言語失和,重新傷害了師兄弟之間的感情。但莫不信一來,偏又挑起此事。大廳中的四人,一時都緘默無語。

卻聽莫不信的聲音又說道:“打過了架才想起要言歸於好,拉破了的臉皮,隔了二十年又來縫補。哈哈,江湖中人背後提起神劍八雄所幹的事,都說一句‘神劍八雄,狗屁不通’。依我看來,這次重會就應該立即取消,省得令天下的英雄好漢恥笑。”

那四人的臉上又是驚恐,又是慚愧。段人舉道:“八弟,三師哥也是一番苦心,你何必還耿耿於懷呢?”

陸孝濂勸道:“當年的事大家都有過錯,任誰提起,都後悔不跌。這次重會,大家都是顧念到師兄弟之間的情誼,今後江湖中人提到神劍八雄,是英雄了得也好,是狗屁不通也好。誰要笑話,就任他取笑好了。”

黃天蕩道:“八弟,我們活了這麽大歲數,什麽風浪沒有見過?難道還會怕被人恥笑?難道竟要因為害怕被別人嘲諷,就將師兄弟之間的情誼置於不顧了嗎?倘若因此取消聚會,更要令人大加嘲諷。”

鳳鳴秋亦勸說道:“八弟,當初在神劍山莊,我們就如同是一家人。事到如今,都這把老骨頭了。我們師兄弟之間,還有什麽是不可商議的呢?二十年不見面,做哥哥的都不知你長成什麽樣了。天就要下雨了,你進屋來說話吧。”四人都巴望著他改口。

隔了半晌。莫不信的聲音才說道:“大師兄在句容縣邊界開了茶亭,多年前就已封劍歸隱。三師兄好大的面子,竟連大師兄也請動了。”語氣竟似軟了一些。

鳳鳴秋聽他語氣已不似先前。逮住機會,哈哈一笑。說道:“八弟啊,倘若是你做大壽,你肯不計前嫌,來給老哥哥說一聲。老哥哥就是跑斷了腿,也一定要趕去給你慶賀的。”

莫不信說道:“嘿。大師兄年紀最老,要做大壽,也該大師兄先做。小弟年輕,大師兄不做壽,小弟如何敢爭這個先?”

先字剛說完,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。大廳中忽然多了個高高瘦瘦的漢子。年齡在四十七八,他下巴尖俏,腮幫肉少。

正是神劍八雄中排在末位的莫不信。莫不信拱手說道:“小弟見過眾位師兄。”五人相見,都是不勝之喜。攜手坐了一桌,述說往昔之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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